第66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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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卫官当然不敢不通知,可通不通知在他,来不来,却在大主教自己。
  肖恩大主教此刻正在他位于斯卡提大教堂的静室之中,房间一角的橱柜后有一扇低矮的木门,他把木门的锁从这一面打开,悄无声息的,一个人影就从门后的通道里闪了出来。
  “你干的不错,”主教示意来人坐下,然后转过身,将桌上的玻璃酒瓶提了起来,琥珀色的液体在瓶中晃动。这样一小瓶蒸馏酒在月光城能卖三个金币,而盛放它的玻璃器皿更是有市无价,若非有人相赠,尊贵如大主教也未必能有机会享用。可惜啊,送他礼物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进来的是个身材中等,容貌普通,放在人堆里任谁都不会多瞧一眼的男人。他并不应声而坐,而是焦急地跟随在大主教身后。“大人,我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我已经……您答应过,会送我离开斯卡提,可现在到处戒严,我……您什么时候……”
  “不用紧张,也无需害怕,孩子,”肖恩重新对上男人的目光,冲他慈和的一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正确的,都是受到神的指引,完成神圣的使命。诸神会保佑你!”他将蒸馏酒倒入两只空玻璃杯中,递给男人一只,向他举杯示意。
  但这个焦急的人显然没有因为几句话而彻底放松,更没有喝酒的心情。“可是,我,我是说,外面到处都是王城守卫……”
  “哦,那都不算什么,”大主教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仿佛从戒备森严的守卫眼皮底下,将一个大活人送出城是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他转而问道:“给你的金币,你可收到了?”
  男人眼中终于浮现出一丝光彩。“是的,感谢您,大人,谢谢您,这是我半辈子做梦都没见过的一大笔,”他将右手捂在胸前,那里看起来鼓鼓的、硬邦邦的,显然是藏金的最佳所在。
  “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你瞧,你的后半生有了着落,过半个小时后我会派人送你出城,你将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去,过你这一生都从未想到过的日子,你还有什么可忧心的?”肖恩再次举起了酒杯,“来吧,孩子,让我们为亚美教,为你对教会的虔诚,为你即将面对的未来而干上一杯。要知道,这可是三个金币都买不到的好酒呢,诺丁城那个红发女人在捣鼓这些玩意儿上的本事确实无人可及。”
  男人因主教一番宽慰的话而渐渐放松,想到他未来的生活,似乎三个金币一杯蒸馏酒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他为此而兴奋,紧张过后激动的难以自抑。那么,提前享受一下这样的奢饰品、感受一下未来的生活也是无可指摘的咯。他举起杯,在大主教鼓励的目光中,一饮而尽。
  半个小时后,一个白布单裹着的长条状事物被悄无声息的抬入密道。白单下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来,青黑的如同夜色,冰凉的毫无生气。
  主教关上低矮的木门,把橱柜推回原位又把沉甸甸的金袋放入橱柜之中,再次露出慈和的微笑。我没有说谎,孩子,你确实将去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而且,过这一生都从未想过的日子。
  他重新回到木桌前,伸手摁开木板底下的暗格,将一封火漆已被撕开的羊皮信纸拿了出来。不是他不够谨慎,将这种可能置自己于死地的东西仍留在身边,而是,对那位写信之人的人品,大主教实在不太放心,即使那是他的顶头上司。这封信,就相当于一件证据,当事成之后,逼对方履行承诺的证据。
  肖恩再次将密函上的内容默读一遍,脸上的笑意更深。只要逼腓力对奥丁用兵,只要把远道而来的客人打回老家去,只要摘下诺丁汉的项上人头,下一任教宗的人选,就必定是自己无疑了。
  腓力王完全不知道他这位老搭档、他信任的首相在自己背后的小动作,到现在,他仍怀疑是佩恩斯家族纵火烧了监牢,逼得他首尾难顾里外不是人。他一边把那位“老不死”的姑妈恨得牙痒痒,一边派人给即将登陆伊登的诺丁汉夫妇送信,另外吩咐侍卫二十四小时豪不间断的紧盯着艾尔伯特。没错,死的不是交易物,而是大团长。
  尽管也没好到哪里去,但至少不是最坏的情况,腓力只能反复的这样安慰自己。自从捕杀骑士团成员那天起,他跟这个组织之间的仇恨就注定无法化解了,阿诺德早晚都得死在他手里,区别仅在于他有没有从对方口中获得财富的下落而已。但现在,不管多不甘多肉疼多觉得不值,他都得把艾尔伯特毫发无损的、起码喘着气儿的送到奥丁人手里去。在他即将迎接骑士团最疯狂反扑的时候,再卯上诺丁汉家族实在是不明智的二缺行为。腓力虽贪婪,但绝非没脑子,所以,国王的信使几乎跑死了三匹马,一路狂奔着朝伊登郡驶去。他得在诺丁汉夫妇听到消息发动报复性的攻击前,告诉对方月光城的实情,反正你们要跟我交易的又不是别人,只是一个艾尔伯特而已,只要他还活着,其他人死没死又有什么关系。
  莉亚确实不知道她的亲人还活着,事发之后,腓力下令封锁了所有的消息。人们只知道王城着了火,烧塌了半个监牢,从周围弥漫的焦糊味儿判断,还烧死了不少人。但死的是谁,伤的是谁,大团长及相关人等如何,外人一无所知,即使是经验丰富的诺丁郡密探也能打听出确切的消息来。她只能在心里祈祷,甭管是旧神还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亚美神,只要能保佑她关心的人平安无事就好。
  就是在这样一种沉重的气氛下,奥丁的三十艘船只缓缓驶进了伊登郡的港口。诺丁汉并没有着急下令登陆,而是等爱德华先下船跟藏匿在当地的骑士团成员接触。论及跟保镖业的鼻祖——骑士团的交情,在斯卡提,哪还有谁比靠羊毛加工发了大财的伊登商人深厚?而说到胆肥、心狠、跟腓力王的恩怨,谁又能跟宰了满城贵族的伊登人相提并论?!就是在这样一群超然于王权之外的商人朋友的帮助下,骑士团在伊登等三郡的据点几乎一个不落的保存了下来,到现在为止也没有哪个贵族老爷敢接手这个地方的管理,自然也就没人带着侍卫围剿骑士们。
  商会自有一套传递消息的渠道,在腓力的信使抵达之前,莉亚就已经得知艾尔伯特尚在人世。谢天谢地,她朝各方神灵感谢,但却没有就此而放心。尽管艾尔伯特还活着,却在大火中受了重伤,在这个小感冒都能要人命的时代,烧伤,或者别的什么,都等于是被死神发了病危通知书。只要没得到艾尔伯特完全康复的讯息,莉亚就不可能彻底安心。
  但眼前这个局面却陷入了两难。腓力当然巴不得早日把这颗烫手的山药抛出去,好让海对岸的邻居今早离开他的王室领地。而从伤者家属的角度,莉亚却清楚此刻的艾尔伯特不宜被挪动。她一边忧心月光城此刻的局势,莫名其妙的大火,这可不是内部安定的兆头,一旦起了暴乱势必连累伤重的亲人;另一边却又踌躇于艾尔伯特的伤势,如果在路上受风怎么办,如果在路上感染怎么办,如果,如果在路上又出现什么突发状况怎么办?!但要说让她去月光城接人,这又委实不现实。先不说深入虎穴是否危险,就是腓力,恐怕也不敢让他们就这样大摇大摆的朝自己国家腹地走去。
  相对于莉亚,同样因养父仍健在的消息而长舒口气的爱德华,心情却又复杂的多。大团长死了,那个他万分尊敬跟崇拜的人。先不说这个噩耗对于他个人来说,是有多么的沉痛,即便是在整个亚美大陆,都宛如一道晴天霹雳。
  只要他还活着,骑士们心中就还有希望;只要没听到他被判决的消息,团员们在黑暗中就依旧没有放弃。但现在,所有支撑都崩塌了。如果说阿诺德的存在就是绷在骑士团成员心头的一根弦,随着心弦的断开,所有屈辱、愤怒、怨恨,种种不平静的情绪如潮水般涌上人们的心头。不仅仅是在伊登,在奥丁,甚至在整个亚美大陆,幸存着的、藏匿着的、躲在阴暗角落里的骑士们全都冲了出来。
  爱德华对这种情况感到焦急,他答应过大团长,要带领骑士团东山再起。现在对方死了,这承诺更成为一道枷锁,时刻提醒着自己的使命。阿诺德给他的命令是暂时蛰伏,可他没说蛰伏多久,也没交代何时再起,这要靠爱德华自己的判断。难道,就是现在?
  比起莉亚兄妹的矛盾,肖恩大主教显然态度坚定的多,他的目的就是挑起斯卡提跟奥丁的战争,现在这种胶着的局面,可不是他想看到的。所以他整了整衣冠,大踏步的朝国王会议室走去。
  “陛下,听说您已经下令,准备将那个自称艾尔伯特的骑士团监察长送到伊登去?”
  “是的没错,”国王没心情追究他的首相近段时间的不称职状态,国内以及西海岸的局势远比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主教要紧多了。“趁他还没断气,我得把他赶紧塞到奥丁的船上去。”能换回多少还有利用价值的女儿跟外孙,还有一大笔赎金,这笔买卖总算还不算太亏。
  “可是陛下,容我提醒您,”肖恩一脸担忧的说:“他现在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在半途中出现意外,也是极有可能的事。”事实上如果可能,大主教会让这种意外在月光城就发生。但自从着火事件后,国王就加派人手下死力的盯守,主教一点儿做小动作的机会都没有。尽管给伤者看病的是教会修士,但在切实兑现承诺、摆脱腓力的钳制之前,他还不想把祸水往自己身上引。艾尔伯特死掉最好,可却绝不能死在神职人员之手。所以,“如果您的囚犯死在途中,这笔交易自然就做不成了,诺丁汉夫妇搞不好还会因此而迁怒,认为是您有意将其杀死……”
  “我会害自己白白损失这么大一笔赎金吗?!”国王高声反驳,紧接着却又因自己的贪婪本性暴露于众而感到不快,但他还是抓住了重点,“你说的没错,如果他半路死了,诺丁汉一定会借此发动战争。”以己度人,腓力自己就会这么想,也会这么干。
  “所以,送不送囚犯,结果都是一样,而留下监察长,却依旧有机会知道骑士团财富的下落……”大主教提出了问题的关键,果然看到国王的眼睛猛然发亮,他再接再厉道:“而这笔交易所能带来的大笔赎金,呵呵,只要将诺丁汉夫妇留下,诺丁汉家族的金币还能自己长腿跑掉吗?”
  那当然不可能!想到传闻中诺丁汉家族的财富,腓力就不得不承认,那甚至比骑士团还令人心动。但问题是,“你难道没听到探子的回报吗?三十艘,整整三十艘运输船,你知道那上边能装多少奥丁人吗?!该死的,自从吃掉了乌拉诺斯,诺丁汉的实力又增强了。哦,早晚有一天我得把那儿夺回来,但不是现在,对,不应该是现在。骑士团的麻烦没解决前,我们分不出兵力去对付奥丁人,绝不能跟他们在海上开战。”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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