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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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着话,还时不时的往里屋瞟一眼,生怕这话被赵夫人听见了,否则指不定还要闹成哪样。他一心觉得是自家女儿妇人之仁,如今竟然还装瞎骗他这个亲爹,一时气得要骂人。可因见傅言还在跟前,总觉得不能当着继子的面数落赵汐朝的不是。
  ——要知道,傅言同赵汐朝可是一条心,不论发生什么事,他总是向着赵汐朝的。甚至可以不问缘由。这点让赵老爷很生气。
  果然,傅言听到这话,连脸色都变了。他好看的眉头紧锁,将薄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直线,不悦的瞥了赵老爷一眼。赵老爷两手收在袖子里,没再吭声。
  大夫道:“这样吧,老夫开个药方,先喝几贴药试试。也许修养几日便没事了。如若不然,再请旁的大夫过来看看,老夫医术不精,怕诊断有误。砸了我自己的招牌不要紧,再耽误了赵小姐的病情。”
  顿了顿,他又嘱咐道:“另外,莫要再让她受到任何刺激了。平日饮食方面清淡为主。有空带她出去散散心,说不定哪天就好了。”
  傅言一一点头,招来管家送客。随后又命丫鬟下去煎药,这才抬腿要进里屋。被赵老爷从后面拦住。
  “哎,你先等会儿!我有话要问!”
  “何事?”
  赵老爷搓了搓手,笑容满面道:“我明日便要去衙门任职了,你叔父是中书令,想必认识的朝中大臣多。我这人生地不熟的,届时你在中书令大人跟前说上几句,稍微提点提点。我日后也能少出些错处。”
  傅言道:“朝中为防止大臣们结党营私,严禁上下级官员私下来往。若无公务或者要紧事,还是少同衙门里的官员来往罢。”
  语罢,他略一颌首,这才提袍大步朝里屋走。见屋里还有几个丫鬟在边上伺候,遂摆了摆手让人出去。抬步坐至床边,心疼地摸了摸赵汐朝的脸。
  她脸色苍白,神色落寞,看起来精神也不甚好。像是困在屋里许久似的,原先朝气蓬勃,现如今没有半点鲜活气。执名固然可恨,到底是死得太过悲惨,何况还是被赵老爷设计了。赵汐朝天性善良,又亲眼所见那等惨事,怕是心里一时接受不了,人之常情。
  傅言暗暗叹了口气,两手捧着赵汐朝的脸,见她虽睁开了眼睛,可双眼空洞无神,像是蒙上了一层白雾。他心里堵着口闷气,总觉得执名在赵汐朝心里占据了太多位置。他甚至有点怨恨执名,害得汐朝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也不知执名到底是不是有意为之,就连死也死得不安分。死在了最容易让赵汐朝动容的时刻。她或许将执名的死归咎在了自己身上,又或者是怨恨赵老爷暗地里算计执名。
  可无论如何,人死不能复生。
  “汐朝,你累了。以后都有我在你身边陪着,你什么都不要再去想了。我知道你愧疚,可人死不能复生,你何必再来折磨自己?”傅言眼底蕴着几分悲伤,又像是暗暗恼怒,只道:“还是说,在我跟执名之间,是他更加重要?那夜他若不死,想必死的人就是我了。汐朝,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扒开你的心,好好看一看。你到底喜欢的是谁?”
  他语气微微有些急了,大手捧着赵汐朝的脸渐渐用力,眼眶微红,低声道:“汐朝,你折磨自己就是在折磨我。难道只有执名可怜,别人就不可怜么?我为了你,同安平县主退亲,众目睽睽之下,跪在国公府的门前请罪。在朝中被官员们打压,回到家里还要想着怎么补偿欠明珞的情谊。我的祖母和婶娘还替我另寻了一门亲事,你也不闻不问。你是算定了我会为了你守身如玉,还是觉得没了我,你也能活得很好?赵汐朝,那夜死的若是我,你也会这么伤心难过么?”
  赵汐朝眼泪簌簌往下滑落,她朦胧着眼睛,两臂环着傅言的脖颈,放声大哭:“我就是觉得很难过,我爹做什么事都不肯听我的!他要做官,花钱买官便是,何必要去算计执名?我想救明连,就跑去骗执名的宝贝珠子。他是用自己的血替我养蛊,那夜我都看见了,一只手掌没有半寸好肉,全部都被蛊虫咬烂了!我是个特别自私的人,我想要身边的人都好好的,一个也不想放弃!我想要大家都好好活着,一个也不要死!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做梦的时候,总是看见执名满脸是血的过来找我!他要我给他偿命!他要我给他偿命啊!”
  傅言喉头哽咽,大手轻轻拍了拍赵汐朝的后背,像是有什么安抚人心的力量。总算是让人安静了下来。
  “我真的没有骗人,我只要一睁开眼睛,眼前全是血淋淋的画面。我很害怕,可是连大夫也说我是装的。我爹也不信我,连你也不肯信。”
  “我信,你说的我都信。”傅言轻轻将她推开,从袖口里掏出一条墨蓝色的发带,俯身将发带缚在赵汐朝的眼睛上。缓缓道:“害怕的话,就什么也别看了。以后我就做你的眼睛。只要有我在,执名不会再来找你了。”
  正巧,丫鬟将药煎好送了来。他便一勺一勺吹凉了往赵汐朝唇边送。每喝一勺还喂一颗蜜饯。待喂完了药,抬眼往窗外望了一眼,见天色甚好,阳光暖洋洋的撒了下来,像是在窗台上镀上了一层金粉。
  “我带你去晒晒太阳罢。”傅言道,起身招来下人,让人在廊下支了一张矮桌,放上蒲团,这才大手一捞,连毯子带人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大步朝外面走。
  迎面一阵微风吹来,吹散了她额前的碎发,缩在傅言怀里,鼻尖一股淡淡的墨香,耳边是一阵阵有力的心跳声。阳光暖烘烘的,轻抚在脸上,温柔而又舒适。她渐渐也没这么害怕了,像猫儿似的,往傅言怀里缩了缩。
  傅言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桌上还放了一把古琴。他幼时家教甚严,家中请了许多名师教导。除却读书习字之外,也颇懂几分音律。
  骨节分明的十指在琴弦上游走,发出“铮”的一声清响。赵汐朝不明所以,歪着头侧着耳朵去听。
  耳畔边就传来一段轻缓的琴声,手蓦然被握住,傅言不由分说的握着她的手,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从后面将人圈在怀里。
  “……我教你罢。”
  赵汐朝微微茫然,手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傅言的手指纤长温暖,轻轻附在她的手背上。手指压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心尖也为之一颤。
  “汐朝,我幼时在京城待过几年。我爹早些年当过圣上的启蒙太傅,教学十分严谨刻板。不仅是对皇子们,在家对我也是。我性子也静,不喜欢同旁的孩子一块玩耍。终日在院子里读书。那时我娘也在,就支张桌子坐在廊下,手里绣着花。偶尔抬起脸来看我一眼,脸上总是挂着笑容。青儿那时总觉得我爱拘着他,遂也不常来。再后来,我爹便调任出京,我也跟着去了。我那时并不知什么是世事无常,真的遇见了,才知其中酸楚。”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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