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2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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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牢子听了心里不太与贴,嘴上却不敢反驳,赶忙作揖打躬的进来请了安,一面又拿出自个儿浑家烙的饼,蒸的米饭,还有二荤铺子里买来的几个大菜,说是今儿闲来无事,念着花二爷,不如到牢里来瞧瞧他。
  牢子替花二爷摆好了酒菜,那花逢春平日里多得这牢子的照顾,如今见他殷勤,自个儿反倒过意不去,因叫他斟了两杯酒,坐下陪着自己一处吃饭。
  那牢子先是找些江湖趣闻说与花逢春解闷儿,无非就是这家的少侠看上哪家的侠女,又是这家下五门儿里头的弟子坏了上三门弟子的清白,说的好似亲眼得见一般,头头是道细致入微,就是说书的也并不像他这样的好钢口,那花逢春拿这个闲话就着酒,倒吃了一个沟满壕平。
  足吃了有一大坛子双料茉莉花酒,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趴在桌子上,还叫那牢子继续搜罗些奇闻异事说来解闷。那牢子得了这个由头,方才缓缓的把红衣女子如今在江湖上做下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当个故事一般说与花逢春知道,也只当做自个不知道红衣女与他之间有甚瓜葛。
  谁知花逢春听了这话冷汗直冒,酒就醒了大半,坐直了身子沉吟了一番道:“当年为了江湖义气倒耽搁了这段好姻缘,如今为了躲这姻缘的事儿,又连累了旁的兄弟受罪,这岂不是叫我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吗?且待我出去收拾了那婆娘再说。”
  说着,一把掀了桌子,双手一抖,身上的三大件儿哗啦啦应声而断,唬得牢子抱了头躲在了墙角,心说这杀人凶犯的三大件儿若是没有千斤的膂力,怎好一挣就断了,平日里这花逢春也不过是借着牢狱之灾躲了江湖上的风流债罢了,若是他真有心越狱而逃,自己几个牢子岂是他的对手?
  就只管爬在地上叩头作揖,口中说着求爷爷超生,那花逢春笑道:“这事不与你相干,外头给我淘换两件干净衣裳,还要往大池子里泡个澡,我在此地要勾留半日,买些干粮带着路上,你去说与你们太爷知道,若要拿我,趁这半日赶紧的,若是不拿,老子一旦海走天涯,莫说是他,就是东厂西厂锦衣卫又能奈我何?”
  那牢子有心恨不得登时就送走这个亲爹,连忙战战兢兢磕头道:“非但小的不敢到处乱说,就连太爷也敬重花二爷是条英雄好汉,要与您交朋友呢,如今爷自顾走自己的路,小的们却不敢阻拦。”
  那花逢春听了哈哈大笑,吩咐牢子去准备相应之物、路费干粮,牢子听了暗暗叫苦,也只好按着亲爹说的一桩桩一件件的办了来。
  却说花二爷果真得了衣裳银子,就在牢里把囚服换下,没事人一般大摇大摆的出了男监打门,就往大澡堂子里泡澡去,又叫人来剃头修脚,收拾的紧趁利落,他原本在牢中是个放荡不羁的汉子,人也瞧不出长什么模样,一把的络腮胡子,一巴掌宽护心毛。
  如今是要去见心上人的,好歹也要收拾干净了,谁知剃头修脚已毕,倒显出这花逢春生的还有几分俊朗。花二爷对着镜子照照倒也满意,倒赏了那剃头师傅不少银子,出门拿了衣裳穿上,却是一袭武生公子的打扮,走上街去,没说真没人敢捉他,便是有六扇门里的衙役要拿人,一打眼儿可就认不出来这人是谁了。
  花逢春见街上也没甚衙役巡街,知道衙门口里也不耐烦他,如今打误撞地走了,只怕就当送走一个麻烦,自然不肯来追,于是仰天长笑了几声,到街面上骡马市中牵了一匹快马,鞭鞭打马就往元礼府外围山头,那姑娘占山的地方疾驰而去。
  花逢春到了山头之上就在山底下唱起山歌儿来,早有底下一众女喽啰上山禀报,那红衣姑娘知道是花逢春前来叫阵,却又不三不四的唱些山歌儿,心里恼怒,拿了兵刃,带了喽啰兵下山去,两军阵前又把那花二爷好一顿骂。
  那花逢春也是个心思通透的,原先因为江湖道义不肯娶她,如今又因为兄弟情义不得不娶,也没心思与她唇枪舌剑,打马上来动了真功夫,红衣女乍见情郎,虽然恼他轻薄,可如今见他为了自个儿穿了鲜亮衣裳,捯饬得人模狗样的,芳心早已萌动起来,单论起膂力来便不是他的对手,勉强缠斗了三五十回合,给那花二爷瞧出个破绽,伸手捉了腰间束带,就擒到了自个儿的马背上,搂在怀里笑道:
  你拘束了这么多女孩子在山寨上与你做喽啰兵,自个儿的清誉倒是有了,可人家十几岁年纪,正是说亲的好年景,都叫你弄来了做贼去成何体统呢?要我说你倒不如自嫁自身与我,再将这些姑娘放回家去,到底也是积些阴德的好事儿。”
  那姑娘当着众喽啰的面给花逢春抱在怀里,羞得满面通红,啐了一声道:“你这贼配军,谁要嫁你?便是我手下这些女孩子也不肯将婚姻大事放在眼里,又与谁去积阴德?”
  花逢春呵呵一乐道:“你我若是成婚,将来定有十个八个的,怎好不替后背儿孙积些阴鸷?”那红衣女子虽是江湖道中的女侠,到底是个云英未嫁的大姑娘,听了这江湖村话,便把头低了不言语。
  那花逢春见红衣女这是肯了,便做主放归了那几百女子喽啰,任凭下山嫁人投亲,每人又发放了安家银子,到了后山,将一众车老板儿也放了,叫他们依旧赶着镖车,跟着自己两口儿回在元礼府中,前去投奔三郎。
  张三郎此番得了花逢春相助,追回了大半财物,也不过就是损失了一两间铺面,心中十分欢喜,便想着快点儿接了浑家回来,一来是将此事说与她知道,叫她好宽宽心,二来碧霞奴是当家主母,家里来了干亲,总要她出面相迎才不算是失礼,所以才叫侯儿往高县城里去接了乔姐儿回来。
  碧霞如一路舟车劳顿,不出一日就回在元礼府中,与丈夫相逢,夫妻自有一番交心的言语也不必细表,感念花逢春江湖道义,为了自己两口子的买卖倒做了越狱的勾当,夫妻两个一同去客房里拜谢二哥。
  那花逢春面上十分不好瞧,只说连累了兄弟、弟妹,好在如今皆大欢喜。只是那红衣姑娘脸皮儿薄,当日原本四处追着花逢春非要自嫁自身的,谁知如今给情郎捉了来,不知怎的,倒别扭起来不肯下嫁。
  花逢春和张三郎两个大男人,又总不好欺负了她一个女流之辈,如今赶上碧霞路回来,倒正是用得着女眷的地方,碧霞奴听了笑道:“这个不难,容奴家去劝说两句,嫂子自然就肯了的。”
  ☆、152|碧霞奴良言劝和
  碧霞奴听张三郎说起那红衣女给安排在内宅西厢房里居住,这几日都不大搭理花逢春,也懒得吃东西,整个人都消瘦了下去,就赶着往厨房里预备了几个小菜,知道她是江湖儿女,又特特的开了一瓶双料茉莉花酒,叫引弟儿拿托盘装着,主仆两个往客房里去瞧那红衣女。
  但见那红衣姑娘呆坐在炕上双手托腮瞧着窗外头卖呆儿。忽然瞧见这么一位云鬓花颜的大娘子,身边还带着个伶俐丫头进得房来,一时倒不知如何称呼,怔怔的瞧着她坐起了身子。
  碧霞奴赶忙上前见礼道:“奴家是张三郎的浑家。听说姑娘如今到家做客,特来拜会。”那红衣姑娘这几日情思缠绵,正没人说话,忽见来了这么一个伶俐的大娘子来了,又见她生得面善心软,不自觉就亲近了几分,也跳下炕来厮见了说道:“奴家与姐姐见礼,如今客居此处,多有叨扰贤伉俪。失礼之处还请别怪罪。”
  碧霞奴这姑娘虽然英姿飒爽,言语之间却是礼数周到,料想她也是大户人家女孩儿出身,心中起了爱惜之心,叫引弟儿将酒菜儿放在炕桌上先行退下,自己与她分宾主落座,一面劝她多少吃些。
  那红衣姑娘摇了摇头道:“如今身份未明,哪有心思饮食?姐姐既然在这个家做得了主,不如替我劝劝那姓花的,放我依旧在绿林道上行走,彼此相忘于江湖、老死不相往来的好。又何苦来拘束在此处,我又不是朝廷钦犯,原是好人家女孩,久困于此处倒连累了姐姐家中的舆情。”
  碧霞奴将小菜和烧酒往她跟前推了推笑道:“姑娘就是有天大的委屈,我们自然听着,只是这饭总不能不吃呀,你们习武之人最重吐纳,我夫家也练过三天两早晨,常与我说这事讲究个神光内敛,如今几日不吃饭,就算来日要走江湖,只怕也没有那个力气,倒坏了姑娘的名头。”
  那红衣女子原本不想吃,可如今看见碧霞奴预备的四样小菜个个都是色香味俱全,就算是拿到大饭庄子里也毫不逊色,又有自己平日里最茉莉花酒,倒也勾动了腹内馋虫。她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但在江湖上快意恩仇了十来年,早已有了江湖儿女的风范,又见这大娘子言语直爽兵不拿大,当真就吃了起来,刚动了几筷子就刹不住了,一面风卷残云一般,一面笑道:“姐姐当真好手艺。也难怪这几日住在府里,听得上上下下还都夸姐姐呢。”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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