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节(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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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得那眼瞳比平日深几分,余守中觉得院判近来都拼死拼活地当差,精神大大不如以往。
  罗敷的眉头舒展开,依稀是个微笑的模样:“嗯,你先走吧,不用等我。”
  明绣挽着她的手臂,咬咬唇,低声道:“女郎不舒服么,一定不要强撑着。”
  望泽城的城门破例在三更半夜打开,城头灯火通明,来接应的队伍手持火把,排着长长的队伍等候今上领兵入城。经过近一旬水上漂流,黎州卫和南江军都疲惫不堪,亟需休整,吴邵和几名千户长奉命带着人马先行安顿。
  王放下了鹰船,数千名穿着甲胄的上值军跪了遍地,呼声雷动。
  他微微松了口气,京师的亲卫为保存实力绕过原平的两股对峙势力,走远路赶到渝州,几乎毫发无损,在水道上死伤三千余人,相对整个大局而言不为多。
  金吾卫指挥使恭候已久,近前两步,叉手禀道:“陛下可要清点人数?”
  王放道:“军中分出千人去往祁宁各地,还未归队,待回来再点。”
  那日上岸补充粮草,顺便派了不少人潜入城中,趁近海的越属水军还没碰到闲置的船只,能夺的就夺,抢不到的就烧,杜绝他们进南江的可能。水军若编入陆上卫所,战斗力大大下降,朝廷围剿事半功倍。
  河鼓卫统领没跟今上一起,现在还辛苦奔波在百里开外,不等等他就点兵实在太不人道。金吾卫指挥使坚定信念,又问:
  “陛下是回营还是回赵王府?”
  王放不自觉地侧首看向岸边大船,寥寥数人还留在沙洲上,火把的光线太远,看不清细处。
  他微一沉吟,“先回府。路上损伤甚多,军医有功,带到营里好生待着。”见指挥使应下,面上颇有些不明所以,便饱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眼下季统领外出,这些事情交给你,莫要让朕失望。”
  “是!”
  *
  罗敷时隔一个多月回到了渝州,医师们统一住进望泽的军营,看顾几万人的头疼脑热。
  床铺终于不晃了,牢牢地靠着坚实的墙壁,可她还是难以入睡。那封信尽管她只扫了一遍,内容却历历在目,安阳的字迹和她的人一样,张扬到刺眼。
  她起初想问他什么叫做“投桃报李,期以修好”,他们之前是不是有“芍药之约”,是不是要回洛阳“拟佳期而嗣音”,到最后连仅剩的一点惊疑都没有了。他说她对他不公平,她刚刚信了他,刚刚想对得起他,就堂而皇之地来了这么一出好戏。
  安阳贵为北朝唯一的公主,若不是他有所答复,断不会腆着脸一厢情愿地说这些私密的话。
  管他有何心思,总之不是她能驾驭得了的。
  她不在,他会娶安阳做妻子,他亲口说过;他也说过要修书去匈奴,征得太皇太后同意将她抬进昌平门,可他没有。
  等回洛阳就嫁给他,好像是上辈子的诺言。她分不出他话里的真假,所以不敢信他。
  被子蒙过头,罗敷胸口如同压着块石头,把心碾磨得粉碎,两三滴眼泪也给逼出来,染在衣袖上。
  白日里她还是严肃而淡漠的医师,和军医们在棚子里忙碌,给御医分派任务,晚上回了房枯坐,抿几口酒才睡得着,半夜时不时醒来,对着镜子一瞧,简直比霜打的丝瓜花还憔悴。
  她无心探听外界的战报消息,哪天削藩结束了,她的折磨也到头了。
  这一日罗敷照例出去给伤兵换药,她的屋子离养病棚不远,走个半盏茶就到,短短的一段路上发觉有无数双眼睛悄悄盯着她。芒刺在背,她放慢了脚步,不由警觉起来,出什么和她相关的事了?
  没到棚子门口,余御医就满头大汗地钻出来,道声“失礼”便拉着她快速返回,直到自个地盘才松开手。明绣本在缝衣服,见他六神无主,知道多半生了祸,忙放下针线跑过来,紧紧拉着主子的胳膊。
  “他们知道……”
  “营房里的士兵不知从何处听闻大人是匈奴来的,一传十十传百,这会儿恐怕都传遍了。”余守中急得上火,“大人千万别出屋子,下官去找人禀报陛下。您和别人本就不同,再遭诬蔑可不是火上浇油!”
  罗敷料中了,心中骤沉。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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