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节(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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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潘亥之死,徐三也藏在心底,未曾告知唐小郎。她心知,人活着,有时候就是靠着一口气儿,若是唐玉藻知道潘亥已经被杀,从此之后,再无解蛊之法,只怕他定会萎靡不振,心慵意懒。
  一庭风雪,长夜漫漫。二人同卧榻上,背身而眠,皆是不曾合眼。
  徐三望着纱窗月影,心中所思,乃是朝局、宫宴、光朱、解蛊。而唐小郎躺在她的身侧,低低打量着锦被绣纹,兀自发怔,却是不敢合眼,不想合眼。
  他生怕自己一旦合眼,便再不会醒来。
  隔日便是宫宴,既是为宋祁回京所设,亦是为郑七等将领离京而开。一去一回,倒也凑巧。徐三本无心赴宴,但因着要见上周文棠,与他商量正事,便不得不起了个大早,换上一身缟素,又由唐小郎扯着,娥眉淡扫,胭脂轻点,化了个素淡妆容,一切收拾妥当,这便策马入宫。
  这一回宫宴,她来的最早,却故意低着头,弓着腰,藏到了最后头,生怕再沾惹了麻烦。宫宴一开,笙歌且奏,众人一一上前,去和宋祁、郑七等人敬酒,绣衣珠履,觥筹交错,徐三却是倚于柱后,眯眼一扫,寻觅着周文棠的身影。
  孰料她这视线,睃巡一周,瞧见了坐于帘后的官家,瞧见了面色不善的郑七,其间甚至还与宋祁撞上了眼神,却是独独不见那男人的身影。徐三心上生疑,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便借着出恭,偷偷溜出金殿,朝着周文棠的居所匆匆行去。
  徐三裹着白袄,踩着官靴,穿廊过道,少顷过后,遥遥便见苍松翠竹,湖石玲珑,正是周内侍那分外雅致的小院。她缓步上前,甫一入院内,便闻着一股古怪气味,随风而来,似是微苦的药汤,又好似是熏人的烟草。
  徐三一闻这味道,心上一紧。她轻手轻脚,绕道走到南窗下,手撑窗楹,皱眉一望,便见那男人斜倚榻上,虽仍是俊逸出尘,萧萧肃肃,可那眼角眉梢,却分明带着难以遮掩的憔悴之色。
  徐三皱着眉,又见他那几案之上,摆的不是青瓷茶盏,而是残余药渣的汤碗。汤碗一侧,还有酒盅。
  而在他那修长玉指间,正夹着一杆玉色烟管,烟雾升腾,徐徐弥散。
  药,烟,酒,皆是最沾不得,可他却占了个全。
  徐三说不清心里头是何滋味,千万种心绪,全化作了一个怒字。她伏在窗边,故意清了清嗓子,可周文棠却是眼睑低垂,偏不睬她,一手云雾升腾,另一手捧着书卷,细细品读。
  徐三眯起眼来,只见那书卷之上,写着游仙窟三个大字,乃是唐人所作之□□。她没来由地心怀不满,兀自腹诽道,你一个刑余之人,非要看如此□□,这不是自找不痛快吗?
  周文棠对她置若罔闻,视若无睹,徐三心上一横,干脆翻身一跃,破窗而入。她缓缓走到周文棠身侧,一见着他,那满腔莫名怒气,又忽地化作了万般心疼,便抿了抿唇,低低问他道:“怎么病了?”
  她言罢之后,又去掰他夹着烟管的手,想要将那害人之物,从他手中夺去。周文棠却是避开了她的手,看也不看她,淡淡说道:“怎么来了?”
  徐三还未曾开言,那男人又似笑非笑,自问自答道:“徐官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如今过来,自是有事求人。若是无事,便音信全无,不见踪影。”
  周文棠骤地一叹,抬眼看她,轻轻说道:“阿囡,我也会老,也会病,也会累。有朝一日,也会神灭形销。你不能总来找我。”
  一听到周文棠说自己也会死,徐三的心,忽地重重沉了下去。阿母,贞哥儿,崔钿,玉藻,一个接着一个弃她而去,她如今还能勉强撑住,可若是周文棠也跟着去了……
  她想都不敢想。
  “胡说。”徐三自己都不曾想到,这两个字,她竟会哽咽着说出。
  “阿囡可不可怜我?”男人忽地问道。
  徐三不知他为何会有此问,心中疑惑,有些委屈地抬眼看他。周文棠却是似笑非笑,眯眼沉声道:“阿囡若是可怜我,不如也和我云雨一回?我纵是比不得唐小郎,那也自有独到之处,定能让阿囡心满意足。”
  徐三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这男人之所以装腔作势,全都是因为他知晓了唐玉藻之事,心里头泛起了醋意。她心上稍安,哭笑不得,欲要拧周文棠手臂一下,不曾想他那胳膊上全是硬肉,有劲得很,拧都拧不得。
  她抿了抿唇,无奈道:“说正经事。你身子如何了?”
  周文棠手捧书卷,悠悠道:“从军十余载,身子还算结实,你若不信,一试便知。”
  徐三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道:“我看你这生龙活虎的,嘴皮子利索得很,多半不是大病。若真有病,那也是醋喝多了。”她稍稍一顿,又低声问他道:“你总不会,因着这个,不去帮他解蛊罢?”
  倒也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当年韩小犬便跟她抱怨过,说周文棠对他甚是打压,不将他留在京中,偏将他打发到西南险地。若非他死里逃生,立下大功,又在西南招惹了光朱匪徒,不可久待,不然周文棠绝不会放他回京。
  可周文棠一听此言,眼神立时冷了下来。
  他背过身去,噤然不语,徐三见状,自知失言,赶忙说道:“阿爹你,我自然是信得过的。我就想问,西南那边,可有消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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