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袍(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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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晦……”李景烨浑身颤抖, 一只手死死抓着门框,才勉强没跌倒,“你们,怎么能……”
  他本想留住这最后一点体面的, 哪怕自欺欺人也好, 只要让这两人分开了再不相见, 他就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一个是他的贵妃, 一个是他最信任的表弟, 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有干系?他分明还记得当初在望仙观时, 丽质怯生生望着裴济,满是害怕的模样。
  是这两个人啊……
  错愕之后,便是难挡的愤怒。
  “丽娘, 你是朕的贵妃, 是贵妃!你怎能如此不知廉耻!”
  丽质听到“不知廉耻”这四个字,身子下意识抖了抖。可已到了这一步,再没必要伏低做小。
  有裴济在,她很快便不怕了,不但不怕,她还要将这一年多来一直憋在心里的话统统说出来!
  “你说我不知廉耻,”她转过身去, 第一次挺直腰背,以满是恨意的目光怒视着面色苍白, 双目赤红的李景烨,“是, 我不知廉耻, 但凡我还有别的法子, 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贵妃?贵妃如何?还不是你手里的玩物?喜爱时耐着性子养着,没用了,不过一道白绫了事。”她侧目望向方才落在地上的那道白绫,禁不住满是嘲讽地冷笑起来,“要是有选择,我绝不会做这无用的贵妃!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这一年多来,我从没有一日,将自己当作是你的女人,我只是个被你强抢入宫中的,无辜的女人!”
  “你!”李景烨伸手指着她,胸口似有巨石压着一口气,疼得发慌,“大胆!你不过是个民间女子,婚嫁之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挑选!”
  “是,小小民间女子。”她昂着头,目光不卑不亢,“民间嫁娶,多从父母之命,经媒妁之言,你我之间,难道有过这些吗?”
  李景烨被她问得语塞,愤怒却不知如何发泄,几乎想要避开她的视线。
  丽质却没给他机会,继续道:“况且,民间嫁娶,若男女双方有一个不愿意,即便是父母长辈,大多也不会强迫。怎么到了宫中,到了皇家,就不一样了?仅仅是因为皇帝是这天下的主宰吗?”
  她原本还想再说——看如今的天下,当真还被皇帝掌控着吗?
  因顾及身边还有不少人在,担心令他们太过惊异,才忍住了。
  李景烨气得用力拍打郁结的胸口,苍白的脸也涨得通红,连抠着门框的那只手都已要支撑不住整个人的重量了。
  “子晦,你呢?朕这么信任你,你是什么时候……怎么能背叛朕!”
  他喘着气低吼出声,整个人摇摇欲坠。
  何元士好容易从惊恐中回过神来,慌忙爬起身来搀扶着他到一旁坐下。
  压抑了这么久,裴济终于正面迎上了表兄的质问与愤怒。
  他薄唇紧抿,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痛心与失望:“陛下,臣——也没想到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踏入屋中,走到丽质身边,将她遮挡在身后,直面表兄的目光,径直在地上跪下,一丝不苟地叩了三个头。
  “臣的确对不住陛下,没守住分寸,冒犯了钟娘子。臣也曾因这份愧疚而日夜煎熬,反复自责,甚至想过,若有一日被陛下知晓,便是要臣的命,臣也认了。”
  他说着,又缓缓起身,站在李景烨面前,目光沉痛不已:“可臣也不明白,陛下费尽心思将钟娘子带回宫中,却又为何不好好待她?陛下教旁人都以为钟娘子受尽宠爱,高高在上,可私下却又喂她喝下损伤身体的绝育药,看着她畏寒、疼痛,却无动于衷。宫里宫外,处处都是风言风语,将她贬得一无是处,仿佛是心肠歹毒的祸水一般,陛下明知事实并非如此,却对那些流言听之任之,有几回,甚至就是因为陛下的有意纵容与引导,才让那些议论越传越甚。”
  “臣不明白,这便是陛下对她的情意吗?”
  这本是李景烨一直心知肚明却佯作不知的事,从没被人这样当面揭穿过,此刻听罢,他下意识觉得不敢面对,可被双重背叛的愤怒犹正剧烈,脱口便问:“所以,这便是你背叛朕的缘由吗?为了区区一个女人?”
  裴济摇头,目中失望更甚。
  “陛下若真只当钟娘子是‘区区一个女人’,又何必还要将如今战乱的祸源都推到她身上?况且,不单是她。起初,臣想的不过是想个法子帮她离开大明宫,从此隐居在民间罢了。于朝政大事,臣没有半分二心。”
  说到此处,他一向沉静而克制的眼神终于露出一瞬难掩的哀痛:“陛下可知,方才臣赶回来的路上,听到了什么消息?”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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