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2)(1 /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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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婴不是没见过她哭, 她小时候也曾在他面前哭过几回鼻子,可都跟眼前这回不一样。
  她无声地哭着,脸上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悲伤之色, 只是眼泪盈满眼眶, 然后就一滴一滴直挺挺往下掉, 啪嗒啪嗒掉在她手背上。
  齐婴心疼到顾不得再避着她, 几步就走到床边坐下把人抱进怀里, 一边轻轻给她擦眼泪一边试图哄她。可小齐大人实在不擅长哄人, 何况那时他自己也有些乱了方寸,堂堂江左榜眼、春闱座师,彼时却竟口讷, 斟酌了半晌也不知该同她说什么,只有一声干巴巴的“别哭了”。
  你别哭了。
  别让我更心疼你了。
  时隔数月,两人终于又靠在一起,而且他待她是前所未有的温柔疼惜, 本应令沈西泠分外欣喜才是, 可她那时心里却空茫茫一片, 眼前又一遍遍浮现方才被杨东困在坐床上的情景,甚至连他汗湿的手贴在她皮肤上的感觉也还残留着。
  她仍害怕得发抖。
  她的战栗被他察觉了, 于是搂她搂得更紧, 似乎希望她知道他在这里、她不必害怕。
  她是明白他的,果然就听到他说:“已经没事了,我在, 不会再有人欺负你。”
  沈西泠靠在他怀里, 闻到他身上清清浅浅的甘松香, 她裹着的被子也染着他的味道, 于是好像整个人都在被他的气息围绕。
  她终于有一点松弛下来, 不再紧绷绷的,同时神志也渐渐清明了。
  她勉强能够开始思考。
  她想起冯掌柜灵堂上的光景,想起他的夫人和孩子看着她时所露出的憎恶的眼神,想起杨东对她说的那些话,想起她今日一整日的荒唐失措,心中便只感到一阵一阵的无力。
  她忽然觉得疲惫而迷茫。
  她靠在齐婴怀里,眼泪已经被他擦干了,可眼底的悲伤却是他抹不掉的,她没什么力气,只声音很低地说:“公子……你知道冯掌柜么?”
  齐婴听到怀中传来小姑娘闷闷的声音,知道她有话要说。
  其实他觉得现在的她应该什么都不想,沐浴后踏实地睡一觉最好,可他也知道有些话她是不吐不快的,如果不说出口,她不会安心。
  齐婴暗暗叹了口气,没有再拦她,只低声回她:“是跟你一起做生意的人?”
  怀中的小姑娘轻轻点了点头,又裹了裹被子,声音细小地继续说:“嗯,他是最早同我一起合作做织造生意的,虽没有什么很大的才干,但也勤勤恳恳……一开始那时候我们生意做得还颇有些艰难,后来才渐渐好起来,他始终没有动过离开的心思,一直跟着我。”
  齐婴点了点头,说:“那他很好。”
  沈西泠“嗯”了一声,又道:“是很好,前段日子行会与我为难,便当先拿了他开刀、打砸了他的铺子,在那之后他依然还是跟着我、没有向行会低头。”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声音变得苦涩起来。
  “我却不值得这位掌柜的好,”她哑声说,“他被行会胁迫打压,连日子也过不下去,可我却没能把他护住……”
  沈西泠的声音轻得就像一片羽毛。
  “他死了,”她像是在跟他说话,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活生生一个人,就那么容易地死了……他的遗孤只有八岁,那么小,比当初我的父母离开我时还要小,可我却害他没了父亲……”
  她絮絮地说着,实在没什么章法,齐婴听言眉头皱得越发紧。
  他能感觉到此时她内心的虚弱,离崩溃只有一线之隔。
  他伸手微微抬起她的脸,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语气很沉地对她说:“那不是你的过错,行会仗势欺人他才会无路可走,你已经尽力了。”
  沈西泠是那样信服他,从小就是如此,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可那时她却不信了。
  她看着他摇了摇头,眉头蹙起,说:“公子,今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道理我原先不懂,可我今天忽然懂了——你知道是什么吗?”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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