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1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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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得御医确定宋泓弛身体痊愈了,石楚禹才下旨召他觐见。
  宋泓弛并不知晓石艳妆要册立他做凤君的言论是石楚禹授意的,见到石楚禹仍旧是同平素一般,恭敬谨慎地行三跪九叩之礼:“锦书参见陛下!”
  石楚禹无奈地望着他那仍旧步步谨慎时时小心的模样,想起他对石艳妆一直以来的包容与宠溺,越看他越觉得他乖巧合意。“总有一日,你会是妆儿的凤君,不如从今开始便改口罢……”见他仰起头颇为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却又似乎是忆起了什么规矩,匆匆地低下头,面上有着些局促不安,她的言语便不由顿了一顿。
  她对他多少也有着些内疚,只暗暗感慨这清隽的少年寄居宋家这些年,想必咬牙隐忍了不少的委屈,那小心谨慎的言行似乎都已是深入到了骨子里,直到如今也还不能在她的面前完全敞开心扉,便索性明示:“从今往后,你就同妆儿一样,唤朕‘母皇’。”
  宋泓弛本是将石艳妆的承诺当做随口戏言,只在心里觉得温暖,并没有当真,可眼下听了这话,才知这事情绝不仅仅是玩笑那般简单。他不敢就这么应承下来,可抬头看石楚禹的时候,却是压抑不住心中的渴望。
  他总见宋家的儿女们唤他的养母为“娘亲”,恣意地撒娇,却从不知道亲口唤“娘亲”是何种滋味。这一年来,石楚禹待他一直若亲生子一般,事事无微不至,他的心中也早就将石楚禹看作是自己的娘亲,只是,要他这么突然改口——
  她到底是这大夏的女帝陛下呵,而他不过是个无名小卒,渺若蝼蚁,轻贱得仿若低入尘埃,怎敢如此枉顾尊卑,逾越礼法与规矩?
  诚惶诚恐地想要开口拒绝,可石楚禹却蹙起眉,眼神之中满是坚持,他心中狠狠地一热,眼眶也随之热了起来,心中仿若有个锉子慢慢锉过,颤颤地疼。徘徊着,彷徨着,他终是没能忍住心里对亲情的渴望,无关那所谓能不能做凤君的许诺,轻而颤抖地唤出了口:“母皇……”
  石楚禹这才露出淡淡的笑容,微微颔首,下了御座亲自去扶他,见他这般乖巧懂事,想起自己那素来就任性的女儿,不由更是头疼,神色也随之黯了,低低感慨:“妆儿素来任性胡为,不务正业,听太傅说,那些帝王之道,她向来学得倦怠厌烦,多亏有锦书你在……只怕,她往后是难成大器了……”
  这样的情况之下,宋泓弛即便是知道石楚禹所言句句非虚,也只能敷着面子替石艳妆打圆场:“陛下莫要担心,殿下聪明伶俐,眼下不过是一时年幼贪玩,待得她懂事些,自然会用心的。”
  “朕只怕她永不会有懂事的一日……”石楚禹的喟叹声更为悠长了,借着这个机会,便将自己一直以来思虑的事全都说了出来:“锦书,难得你这般事事依她心意,不如,她该学的那些,你便都替她学了去罢,往后,她即便是个废物,只要有你在她身边照顾她,朕便也可以放心了。”
  这话虽然说得隐晦,可宋泓弛在这内廷混迹也有一年,时时也替石楚禹誊写折子,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暗示!?
  替皇太女学那些该学的——
  这便意味着是要他却去学那些御人的帝王之道!
  这于宋泓弛无疑是一种格外的肯定,他心里虽然异常温暖,可无论出于哪一个方面的考虑,都必须忙不迭地婉拒:“母皇,锦书无德无能,无法担此重任,还是由皇太女……”
  石楚禹似乎是心意已定,只挥了挥手,便就出言打断他:“勿需多言了,这事朕早已思虑过无数次了。”顿了一顿,她转过身来,细细地打量他那张轮廓与鄢洐如出一辙的面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种少见的忧郁神色在唇边蔓延,幽幽的声音如同愁绪从远处一波波地荡过来,到宋泓弛的面前已分外浓烈:“锦书,若你父亲当初没有去青州,今日,你说不定便就是朕的亲子……朕也是有私心的,见着你对妆儿这么尽心地惯着宠着,朕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惟愿你能宠她一辈子,惯她一辈子……”
  这样的慨叹实在来得太过凄凉,宋泓弛又怎会体会不出那种如同涟漪一般荡开便永不休止的遗憾?他轻轻垂着头,细密的睫毛掩住眸,薄唇轻轻抿起,将自己的表情全都隐藏在阴影之中,却是很坚定地轻轻应道:“母皇放心,锦书必然竭尽所能。”
  得了这样的承诺,石楚禹唇边凄婉的神情才算是稍稍敛了些。或许是因着无意中提及了鄢洐,她心中早年的旧伤疤被揭了起来,狠狠地拧疼,令她不禁有些眩晕,情绪却更加失落。久久地将视线定在虚无缥缈的一点上,她不敢再看宋泓弛,生怕自己分不清眼前的到底是谁,好半晌才低低地道:“锦书,若朕早知你父亲去了青州最终会是那样的结局,那朕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的。”
  宋泓弛不说话,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唯有沉默以对。他对自己的生父并不了解,所知的也是世人传说的那些彪悍的战功,如今骤然听得石楚禹在他面前提起,他只觉那人就像是活在传说里,而自己,怎么也无法将其和自己的父亲联系在一起。
  似乎,鄢洐一直存在于难以想象的传奇之中,而他,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凡夫俗子。
  那厢,石楚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朕记得,他临行之时对朕说——”忆起往昔,这个大夏历史上最终因铁血而著名的女帝,唯一一次流下了眼泪,一字一字地复述着当年他对她说的那言语:“不愿陛下的双手染上一点儿血污……所以,那些杀戮与征战,全都交给为臣去做罢……成不了一世夫妻,却能成一世君臣,一样的默契同心,又何必耿耿于怀……”
  乍然看到石楚禹的眼泪,宋泓弛愣了一愣,隐隐能感受到这句话背后的酸楚,却不明白这句话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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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知道自己身负重任,宋泓弛对待课业也越发地用功起来,同石艳妆的游手好闲形成鲜明对比,引得太傅们个个视他若朝廷栋梁,恨不得掏心掏肺地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晚间,他不只替石楚禹誊写折子,时不时的,石楚禹也会把难以抉择的国事同他商议,听他时时有与众不同的见解。
  有时,看着天真烂漫不知民生疾苦的石艳妆,宋泓弛虽然会觉这样的生活比之往昔疲累了许多倍,可心里倒也是乐意的。他想,那个小丫头以后就是他的妻,他替她将那些烦心之事全都包揽了,看她一生一世这般逍遥自在,倒也不错。
  自小鲜有人过问他的饱足病否,这个身份非凡的小丫头却能说出愿意陪着他生病的贴心话来,即便不是认真的,也足以令他感动,越发倾心相待。
  十七岁上头,宋泓弛在石楚禹的安排下入了大理寺,任的虽然是个从七品的典簿,看似默默无闻,镇日省署钞目句检稽失,可却是暗中将那判事、断罪、折狱、详刑的一套全都学了个通透。半年之后,他调任刑部,官升数级至刑部郎中,协审京畿待定罪之案。虽然极少有人知道他每日深夜办完公,都是由大内影卫架马车接回内廷,但女帝对他明显的偏爱已是使得他令人侧目。他本身也颇有能力,在刑部半年,他将大夏各项律法烂熟于心,协审了几起震惊京畿的大案,已是在大小官吏之中声威大震
  就这样,从刑部到吏部,从都察院入内阁,到石艳妆及笄的那一年,尚未冠礼的宋泓弛已是官居都察院右都御使,兼任内阁大学士,成为了官场上平步青云的一则传奇!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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